儿子10年囚笼生活 一位母亲的无奈选择
　　“你进来了,我可以出去了。”
　　4月17日,当刘美玉哆嗦着打开铁笼子的门锁,已经被“囚禁”了十年之久的儿子李良涛,如此喃喃自语。
　　家在潍坊寒亭区开元街道冯杨孟村的李良涛,是一名精神疾病患者。而此时,很难说他的意识究竟是模糊还是清醒。
　　这一天,经本报联系,济南神康医院为李良涛开启“绿色通道”,提供全程免费治疗。
　　十年来,次走出铁笼子的李良涛,对外面的一切都表现出极大的陌生和胆怯。神康医院的专家现场初诊认为,十年的囚禁之苦,已经让李良涛丧失社会能力。
　　这样的病困之家,仅济南神康医院,在过去的三年间就遇到了300余例。
　　新农合、大病救助、慈善项目。一贫如洗的刘美玉作为一个久居乡下的村妇,整整十年,都不知怎样才可以为儿子的有效治疗争取一丝光明。当精神错乱的儿子不断侵扰着乡邻的安宁,她能做的,只有咬紧牙关,把儿子关进铁笼。
　　在济南神康医院的办公室里,记者看到了一份记录着该院历年救助患者的名录,几乎每一例的备注栏里都提示他们曾经被铁笼、铁链或铁窗“囚禁”。
遗传因子改变 有些精神疾病与生俱来
　　济南神康医院主任、著名精神科专家张淑琴介绍,精神病是由于人体内外各种有害因素引起的大脑功能紊乱,导致知觉、意识、情感、思维、行为和智能等障碍的一类疾病,特点是心理状态的异常,表现为各种各样的精神症状。
　　遗传因素在某些精神疾病病因中有一定地位。专家介绍,如精神分裂症、躁狂抑郁症、人格障碍、精神发育迟滞某些类型等具有明显遗传倾向。丈夫生前患有同类疾病的现实,一度让刘美玉忧心儿子会不会同遭不幸,而儿子李良涛在2003年的一天突然行为大变,让这位半生凄苦的农妇终没有逃脱宿命的困扰——医生确诊,李良涛患上了精神病。
　　那一年,李良涛26岁,恰是生命中美好的时段。济南神康医院的专家援引普遍的学界观点介绍,精神分裂症和抑郁症是与生俱来的疾病,是遗传因子(基因)发生了改变而引起的神经疾病。 非专科医生对抑郁症识别率仅20%
        清贫如洗的农家,含辛茹苦的母亲,精神紊乱的儿子。悲苦层层叠加,让刘美玉操持的这个家,卑微凄寒日夜苦熬。行为异常的儿子不仅很快成为众人眼中的异类,而且不时侵害乡邻。生活中的一切都变得紊乱与无常。经济与精神上的双重重负让刘美玉长期无从解脱。一次,李良涛爬上屋顶损害了乡亲的太阳能后,考虑到儿子和四邻的安全,刘美玉无奈做了一只铁笼将儿子“囚禁”。
　　那让人心酸的只铁笼,至今还遗弃在刘家的院子里,高不足半米。刘美玉说,那时候,因为没钱,只能让儿子蜷缩于内,起身不得。直到自己打工攒了1500块钱,才重新为儿子定做了一只宽敞的铁笼。
简单“囚禁” 会直接加重病情
　　跟李良涛的遭遇类似,不少精神病人或者因遗传,或因外界的猛烈刺激,突然发病。一人发病,拖垮一家,四邻受扰。高额的医疗费用又往往让这些基层家庭难以承担,家人只好无奈抉择,以“囚禁”的方式换取生活的暂时宁静,至于病人,则听任“天意”。
　　张淑琴坦言,这种方式虽为无奈之举,但对精神病人的身心健康危害极大。因为精神疾病发生后,只要及时、按疗程治疗,病情就会得到良好控制,病人也可以大限度地回归社会,尽到社会和家庭的责任。而一旦简单粗暴地进行“囚禁”,就会直接加重病情,甚至像李良涛一样,因为长时间的“囚禁”和独处,社会行为能力已经丧失殆尽。
　　专家坦言,较高的费用、相对较长的治疗周期以及看护的复杂性,是阻碍精神病人不能及时就医的核心因素。尤其是费用问题,作为基层家庭难克服的刚性门槛,往往直接让精神病人少药缺医。
　　数据显示,由于精神病治疗周期长、易反复,因病致贫致残率很高,精神病患者的家庭经济负担比一般家庭要高出5倍。
　　城镇医保/新农合+大病救助+慈善项目+个人自筹,是患者群体大致相同的就医费用渠道。专家坦言,目前虽然社会保障体系日渐完善,越来越多的病人有条件抵御健康风险,但精神病人受制于自身的行为表达局限,往往不能获得充足的就医保障。如此,弃医则成为易复制的模式,成为个体不幸与家庭悲剧的典型表现,甚至蔓延成为社会普遍的现象。
　　数据显示,目前山东省重性精神疾病的就诊率不足40%,约有60%的重症患者滞留于社会和家庭当中。其中,正规治疗的26.6%,间断治疗的52.4%,没有治疗的21%。
精神病患者 就医权益被忽视
　　作为精神疾病领域的知名品牌医院,济南神康医院张淑琴主任坦言,见多了类似的案例,更多的是无能为力。
　　“正常而言,有病看病,天经地义。为什么精神病人的就医权益,往往被搁置和忽视?”他们认为,这与精神病人长期以来被白眼、被歧视有关,“‘精神病’作为一个骂人的词,本身就是被歧视的表现,患精神疾病往往就会被认为成为一个累赘。”
　　对精神疾病的歧视和病斥感让很多人讳疾忌医,尽管精神疾病和其它疾病一样,可以通过治疗得以缓解。　
　　精神疾病的高发病率与低识别率现状让张淑琴深为痛心,她说,非精神科专科的医务工作者,对精神疾病比如抑郁症的识别率仅仅是20%左右；患者能够接受抗抑郁药物治疗的更是不足10%。
　　以救人为天职的医生是不能看到这一点的。张淑琴认为,所谓天职,本质是说,作为医生不应该因为病人的贫富贵贱而在行医过程中发生差异。那么,如果仅仅因为病人没有钱,就不予治疗,显然有悖于医生的天职。
　　“简单的,医生的工作就是把病人看好,费用问题是医院管理者考虑的事,而不是困扰医生执业行为的因素。”张淑琴说。
　　为此,在开业之初,济南神康医院就为医生吃下定心丸:所有医生都不需考虑病人的经济状况,一律按照专业规律,以优治疗方案为基本执业准则。医院则制定缜密计划,帮助病人优化“医保+大病救助+慈善项目”费用解决方案,免除病人的后顾之忧。同时,济南神康医院自行设立特困患者救助计划,为像李良涛这样的患者开通绿色通道提供免费诊疗。
　　神康医院负责人带领记者查阅相关救助档案,粗略一算,仅通过绿色通道完成的免费诊疗案例就超过了300例,减免费用额度超过500万元。仅被媒体公开报道的就有上百例。
　　当很多医生在执业过程中要考虑“医保限额”、“科室创收指标”等羁绊的时候,神康医院通过自身的公益,在既有的社会保障体系之外,为基层特困精神病患者的有效治疗之旅打开一扇窗。 打开“笼子” 是病人有效治疗的真正起点
　　目前已经在神康医院住院治疗40多天的李良涛,病情正逐步缓解,让专家倍感遗憾的是,由于“囚禁”时间太长,治疗良机已经错失,当前的治疗很难让李良涛恢复正常的社会行为能力,只能让他大限度地“安静”下来。
　　铁窗、铁链或铁笼,冰冷的金属,不仅禁锢了病人的躯体与心性,而且让病人在狭隘的空间里行为萎缩。
　　作为精神疾病领域的资深专家,神康医院的第六病区资深专家辛显福主任,前往基层接诊病人时,曾经见过各种各样的笼子、铁链和铁窗。他说,其实相当一部分病人,只要及时治疗就能恢复正常,但问题是,该由谁来打开禁锢在他们身上的枷锁?
　　山东省精神疾病流行病学抽样调查表明,山东省18岁以上人群精神疾病总患病率为18.39%,且每年以递增趋势发展。越来越多的青春期患者因为学业、恋爱等等的压力引发精神疾病,其中精神分裂症、分裂情感精神障碍、偏执性精神病、双相障碍为主的重症精神疾病患者近100万人,有明显肇事惹祸行为倾向的患者10万人左右。
　　在精神疾病专科医疗资源紧缺的现实背景中,如何提升社会对精神疾病的认知度、优化救助帮扶渠道,正成为迫在眉睫的问题。
　　“我们的公益和慈善行动,会一直持续。但同时,全社会都应该来关注精神疾病患者的就医状况,一方面这是对生命的尊重,一方面也是社会安全的保障。”济南神康医院主任张淑琴直言,罹患精神疾病是个体的不幸,社会应该有更完善的保障,避免个体的不幸蔓延为家庭和社会的哀愁。
　　张淑琴主任说,对精神疾病患者而言,打开枷锁,是走向有效治疗的真实起点。
　　正如那个在海滩上拣拾搁浅小鱼的孩子,虽然不能救助所有的患者,神康医院希望自己一己的努力,可以尽可能多地“至少可以救助这一例”。这是真实的希望。